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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esday 28 June 2011

向外国聋子学习


冉按:这是十年前我为一家报纸所写的时评,评论一位成都市民余涌军因不堪夜间麻将的噪音,转而欲起诉夜间麻将噪音制造者的文章。我从不主张传媒挞伐 和官方阻止市民打麻将,我认为打麻将,完全是市民的自主权利,只要不影响到他人的权利,但影响他人的生活则又当别论。传媒的批评只不过一贯怂人捏软柿子的 作派,官方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。官方这种该管的不管,凡涉及民众自主选择生活的时候,就滥管乱管,是典型的政府越界,是强势政府的胡搞乱来。


有 朋友嫌我的时评写得太直接太露骨太不给官方面子,因此建议我学点幽默,多加点佐料,来点小噱头,仿佛这是写时评的圭臬,是不二法门。老实说,我虽然不够滑 稽突梯,但要写得软和写得俏皮,其实并不难。讲小故事的才能自以为还是有点的,要自我阉割,通过当今的传媒审查也不难,但我不痛快。为了痛快,所以每周自 办《冉氏新闻评论周刊》近四年,已达191期,因此国内几乎没有敢发我时评的传媒,来句阿Q式的自我解嘲,这叫做求仁得仁,又何憾焉?20101229950分于成都


有 个外国聋子,被伟大的中国文化尤其是筷子所吸引,决心在有生之年来中国旅游,以偿渴慕之夙愿。他游览长城时,发现了它的气势,更发现了陈尸于其上的垃圾, 于是他就用袋子将他见到的垃圾检起来。这时一拨对垃圾熟视无堵的、高声喧哗的年轻人,说笑着路过他的身旁,使得那个外国聋子突然听到了有声世界。他高兴, 狂喜,他感到中国伟大的地方,不只在于他有他国所不及的悠久文化,而且像这样在公共场所高声喧哗的年轻人,也能使他“振聋发聩”,治疗多年未愈的耳疾,否 极泰来。于是他就回国宣传中国不仅有深不可测的悠久文化,就是年轻人在公共场所的吼声也非比寻常。


这 则“振聋发聩”的成语故事的“外国版”,引起了不少外国人尤其是外国聋子的注意,他们成群结队前往中国,发现前一个外国聋子所言非虚。但是有一个后果是前 一个外国聋子未曾道及的,即这些外国聋子在听到有声世界后,还没来得及欢呼,耳膜受振太厉害,纷纷又回到失聪状态。因为他们发觉不仅在深夜可听到刺耳的麻 将声,而且一个意大利聋子还听到了卡拉OK厅对帕瓦罗蒂的拙劣模仿,更有建筑工人昼夜辛勤劳作,机器轰鸣不已,一切的一切,中国人仿佛都像聋子一样听不 到,而他们这群外国聋子却敏感万分,最后又只好痛苦地渴望变成中国式的聋子。于是他们从开始研究怎样使失聪的双耳,如何得以复听,到后来研究中国人如何能 够做到人人都像聋子一样,对包括公共场所在内的所有噪音,基本上能做到听而不闻,这等上佳功夫是如何修炼出来的,他们特别感兴趣。


这群外国聋子中有一个聪明的聋子回去研究得出的结论是:如果每一个耳聪目明的正常人,都对自己的权益受损像一个真正的聋子一样的话,那么所有人的耳朵都只 有装饰作用,由此证明耳朵是多余的。他还据此撰写了一部专著《论中国人耳朵之多余》,获得博士学位,又反过来证明了中国人的耳朵也不是没有一点附加值的。 但对大多数外国聋子来说,他们最终明白中国式的聋子的功夫,就是他们修到来世也无法习得,只好痛苦地承认自己实在缺乏慧根,于是学得冯小刚的“一声叹 息”。诚然,事情似乎正在起变化,现在有人譬如不堪麻将噪音之扰的余涌军出来说,她的耳朵不是多余的,由此证明中国人并非所有的人都是聋子。


20001121日凌晨3点于成都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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